我國的資訊軟體產業應加把勁
張真誠
國立中正大學資訊工程學系教授兼教育部顧問室主任
我國的資訊硬體工業，經政府與民間企業十多年來的努力經營，成果亮麗。迄今硬體的總產值業已躍居世界第三名，僅次於美國和日本，而成為全世界第三大資訊硬體產品生產國，而各項主要產品，如監視器、主機板、影像掃描器、交換式電源供應器、鍵盤、音效卡、視訊卡、滑鼠等產品之生產量均居全世界第一位；其他產品如網路卡、數據機、個人電腦、筆記型電腦等產量亦在世界市場佔有舉足輕重的重要地位。雖然今天台灣資訊軟硬體產業的蓬勃發展以為台灣贏得了「電腦製造王國」的美譽，然而相對地，與硬體相輔相成的軟體產業卻仍在力爭上游的階段。為什麼我國資訊軟硬體的發展出現如此不平衡的現象？這是一個值得大家深入思考的問題。
一般而言，硬體產品均有其一定的成本，如材料成本，製造成本等。在各類的硬體產品中，高級品可能壽命長一些，功能多一些，當然價格也就貴一點，而次級品或許造型外觀比較差一些，壽命略短，功能較少，價格相對地也較便宜。然而，不論高級品或者次級品均有其一定的適用對象；換言之，它們各有其銷售市場。由於各種級數的硬體產品其市場區隔相當明顯，因此，不論產品品質的好壞，只要價格合理，它們都有存活的空間，而公司只要將賺得的部分利潤，轉入產品的研發，不斷地改良技術和累積經驗，就可以推陳出新，經幾代的改良之後，就能推出一流的品牌，進而與國際同業競爭對手互別苗頭了。就像宏碁公司早年推出的個人電腦就打著「老二主義」的口號，刻意避開與世界大廠如
IBM 的惡性競爭，而以東南亞與部分歐洲地區為其先期主要的市場，而其產品經幾代的改良後，目前已是國際市場上名聞遐邇的品牌了。然而軟體產業的本質就與硬體產業大異其趣了。軟體產業純然是腦力激盪的無煙囪工業，它不需要材料也無須製造成本，一套好用的軟體，可以無限制地複製，因此它可以用超低廉的價格，以薄利多銷的方式與對手競爭。所以老二軟體是很難在市場上活下來的。
軟體技術靠的是創意設計與純熟的經驗，單靠逐行追蹤（
Trace ）別人所開發的程式，而欲取得技術將無異於緣木求魚。我念大學時，曾經依照書本上的原理，親自動手開發過 PASCAL 的編譯器，及組譯器（ Assembler ），也曾經逐行追蹤過 PDP-11 的 I/O Driver ，這些苦功只能作為實務與學理的互相印證而已，對於軟體技術開發能力的提昇十分有限。過去我們所受的教育比較墨守成規，從小的作文練習就被訓練成必需學會引經據典，旁徵博引，在一篇文章裏如果不多來幾句子曰、國父說、先總統蔣公曾經說過等文句恐怕拿不到好的分數。而過去國內所謂的好學生就是上課不愛講話，不隨便發問，沒有太多自己意見的學生。由於長期的壓抑，也相對地抹煞了思考力、想像力和創造力。由於創意在早年就被封存，造成了我們工程師創意較少，而連帶地也影響到所開發的軟體創意不足，競爭力薄弱。
有時候我會想究竟是什麼動機促使老美去發明這麼好用的
Window 作業平台，讓我們只要利用滑鼠去點一點「圖騰」就可以跑進電腦或者上網去找資料了。事實上，用過 DOS 的各位專家，當年或許已經十分滿易於 DOS 所提供的使用指令就能駕御電腦的作業方式。然而畢竟背指令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輕鬆做得到的。「不滿現狀，精益求精」是科技進步的原動力。或許老外先天的忍耐工夫比較不足，他們往往有牢騷就發，想到就做，不若我們老中比較講究忠恕之道，雖不好用仍將就著用。再者，對於軟體的開發，工具是很重要的，所謂「工欲善其事，並先利其器」。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微軟公司在歷經多年的軟體開發之後，不僅累積了許多寶貴的經驗，更重要的是他們也開發了不少好用的軟體開發工具，因此他們在發展軟體的過程中，不論是系統的設計與分析，成品的測試，文件的撰寫均有許多好用的工具來協助其軟體的發展。所以開發軟體的時程縮短，而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出新產品，攻佔軟體世場，此正印証了我國古代的軍事名言「兵貴神速」的說法。
在國外，一個成功的軟體往往是上百位工程師共同努力，密切合作的研發成果，然而中國人一向團隊精神較差，有人說「一個中國人勝過一個日本人，然而三個中國人就輸給三個日本人」，這句話主要說明中國人與中國人的不易合作，因此團隊的力量就顯然不是人數的加成了。
此外
, 一家軟體公司的成功在其對於專案的管理制度之推行。世界上有許多有名的教科書，專門教別人如何做好軟體專案管理，然而光看這些書，照著去做不見得就能做好管理工作，有許多管理上的細節，尤其人為因素，公司的企業文化非得靠經驗的累積與傳承不可。因此不可過份地盡信書上所言，否則將只會流於「紙上談兵」。在傳統產品研發成功之後，接踵而來的是行銷，維護與諮詢的問題。就長遠來看，我國國內就業市場發展潛力十分有限，軟體廠商必須建立其行銷通路，才能在國際市場展現生機，因此國際行銷能力的培養是非常重要的。而軟體有關的技術文件和使用者文件之編寫以及諮詢方面的文字與語言溝通也是非常重要的。長期以來國人在文字和口語方面表達能力低落是我們的軟體產品未來在面對行銷，維護和諮詢時所將面臨的最大考驗。因此語文能力，尤其英語能力及表達能力的加強是一重要的教育配合措施。
過去我國的軟體外銷也有過一些失敗的教訓。軟體產品的外銷和硬體產品截然不同，它不若硬體產品只要改一下使用者文件的文字內容即可。軟體產品特別要考慮到本土與出口當地的文化差異與使用習慣不同。因此對於當地的文化背景及當地人的使用習慣必須要有深入的瞭解，才能成功。此外，有些地區缺乏智慧財產保護，仿冒問題相當嚴重，也是值得軟體出口商特別注意的。比如倚天資訊曾經出口大陸一千片軟體，待碰到問題回收時，卻有五千片。而其他的政治因素亦應慎重考慮。
儘管如此過去我國的軟體在外銷上也有成功的例子，據工商時報報導
, 日本最大的軟體發行商 -- 「軟體銀行」以三千五百萬美元買下了趨勢科技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在這項交易中，趨勢公司的股價相當於每股新台幣兩百七十元，創下了國內軟體公司的股價天價。而趨勢公司的股票隨後也在日本正式掛牌上市。由於趨勢科技的 PCCLLIN 97 產品的研發成功，不僅使其成為第一家在國外股票上市的軟體公司，也使趨勢成為網際網路防毒軟體的領導廠商。我們在此希望我國所有的軟體公司要成功就一定要有自己品牌的產品，必須強烈地意識到在軟體業中一定要做到「世界第一」才有生存的空間，也才能取得國際市場競爭的優勢。配合成熟穩健的國內資訊硬體產業環境，我國的軟體產品正卯足腳力，蓄勢待發，我們衷心期盼資訊軟體產業的春天早日到來。